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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楔子

太阳刚刚升起,一天里的第一道金灿灿阳光将整块大地照得无比辉煌,有些早起的鸟儿在高耸的树枝上发出喳喳的叫声,树叶也随之婆娑,氤氲的雾气丛林之间徘徊,将整个峡谷映照在一片朦脓之间,这一瞬间,天地仿佛也如同一块梦境,在半梦半醒间给人一份最后的安逸。

如果无视峡谷里的这一片焦土的话。

除了氤氲的雾气外,更有一片骇人的黑雾在这里挣扎蔓延,黑雾的来源非常清楚,太阳底下熊熊燃烧的烈火正毫无顾忌的叫嚣着对此负责。这一块峡谷正中,有一座城堡耸立——或者已经不能叫做耸立了。原先洁白的墙面现已布满了黑色的焦渍,城堡里用作园林布景的装饰树和小品雕塑早已七零八落的散在四处,四处都是燃烧着的火焰,它们如同刚刚冲破地狱的小鬼,在这里疯狂的发泄着他们的愤怒和破坏欲,越是美好、高贵的东西,在此时越是容易成为他们的发泄对象。

似乎城堡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幸免于难。

“沙沙……”树林里发出了一阵躁动,受惊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四处乱飞,仿佛很害怕自己若是不努力挥动翅膀的话,在等下就会变得跟这大火中的受难者一样。

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这座已经失去了它原本庄严相貌的城堡面前。

这个人看起来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不过他的脸色却苍白无比,双眼尽显惫色,嘴唇已经干裂,下巴上稀稀落落的长着几簇胡茬——看上去他已经有好久没有休息了。他穿着的这件黑色长袍早已破破烂烂,沾满了泥污,只是领口间绣着的几丝金色蕾丝花纹仍显示出了它的华贵。

看到了眼前的这烈火中的场景,这个青年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身子微微颤抖。

他是世界上少数几个还活着的,见过这所城堡原貌的人。

“哼!”

突然,他愤怒的哼了一声,右手猛然伸出,食指上突然绽放出一点耀眼的光芒,这片大火也仿佛被这道光给盖了下去。紧接着,他周围的空间扭曲了起来,过了几秒钟,一个扭动着,头和脚已经错位了的浑身流动着黑色胶体的恶心生物出现在他手里,被他紧紧握住。

“一个小东西也想窥探光明,滚回你的老家去!”

“砰!”这个恶心的生物被他给狠狠捏碎,化作了一团绿色的血雾。

“引路吧。”不知何时,他手里多了一个金属制的像是金丝雀一样的小玩偶,只见的像扔纸飞机一样的伸手一挥,这个玩偶就如同得到了生命一样,挥动着翅膀,向城堡深处飞去。

这个青年也跟着它走了进去。

城堡里没有什么好看的,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连他曾经最爱的一个学者的雕塑也已经已经被毁,带着烧焦的痕迹四散在了地上——看到这里时,他不由得闭上眼,摇了摇头,双手却紧紧握拳,指甲已经狠狠插入了肉里。

金丝雀带着他进入了城堡后面的一座燃烧着的高塔,他知道,这是一座观星台,之前他对占星感兴趣的时候曾经把这里当作卧室——不过也就住了几天。毕竟孩子的兴趣总是说变就变。

故地重游,他却没有任何一丝喜悦,相反,他的脸色已经完全的沉了下去,他刚才一直盼望着,这只金丝雀把他带到别处,这样那个该死的预言就不至于成为现实,只是现在,这个盼望已然成为了一份妄想。

他摇了摇头,不再让这些烦人的思绪影响着自己,他已经发现,这个塔上被人下了一个魔法禁制,不破开根本无法进去。

突然,他眼里的余光看到了一个东西飞了过来,他来不及多想,赶紧退了一步。

一道弩箭飞了过来,正中充当着导游的这个金丝雀,直接把它射了个稀烂,齿轮哗啦的掉了一地。

一个人影从火里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像个老实的乡下人,不过他手里握着的一柄漆黑的弩却说明了他并不如他看上去的那般老实。

“肖恩,你还是来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的占星术早已登峰造极,明明就知道了我们要干什么,为什么还要来呢?”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不过,不管怎样,你还是来了。那么,你能不能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就这样回去吧,三天后这个火就会灭,到时候可能还要麻烦你把这里重新装缮下,当然,你不装缮也没事,反正这个鬼地方也没人来了,对了,你喜欢的那些东西我俩给你保存着,没被火给烧坏,就在她之前睡觉的地方,你应该知道在哪,还有……”

“够了!”

肖恩早已怒不可遏,愤怒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个男子:“罗,你知不知道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喜欢装英雄是吧!可是你不他妈想想,你配吗?你们配吗?你们真以为这个世界离了你们两就走不下去了是吗!?”

肖恩越说越愤怒,于是便懒得多说,直接一甩手,一道闪耀着璀璨光芒的光箭从他手里射出,直指眼前这位被他成为“罗”的男子。

“别再叽叽咕咕的废话了,跟我进去把那个疯子救下来!”

罗霄苦笑着,却不敢大意,当即一个闪身,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道光箭。

崩!他原本身后的一棵大树就此泯灭,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的粉末,四散飞去。

罗霄还没站稳,肖恩便瞬间冲了过来,百来米的距离看上去并没对他照成什么阻碍。一记冲拳,打在了罗霄的下巴上,直接把他打翻在地,肖恩就势一膝压在他的胸堂之上,让他动弹不得。

“快给我把禁制关了!我知道你知道密码!我要进去把她救下来!就你这三脚猫功夫也配和她一起胡闹?你在装什么英雄主义!”肖恩对罗霄怒吼道。

“咳……”罗霄吐出了一口血,脸上却带着一丝惨然的笑容,“密码,是她的生日……你肯定知道的。”

肖恩听到罗霄说的话后,直接一把他扔开,回到了观星台前面,闭着眼睛,开始破解这个禁制。

罗霄看着正在努力的破除禁制的肖恩,慢慢的爬了起来,他伤得不轻,胸腔里全是鲜血,没死已经是肖恩看在多年老友的面上留情了。他能感受到肖恩是真的生气了,而且他也有足够的生气的理由。上一次这家伙生气是什么时候呢?罗霄想着,好像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她想做的事,我们谁能拦得了?”罗霄坐在地上,用一只手撑着身子,“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应该知道的。”

“对了,这火可是‘负位面’的无根之火,这个世界是找不到的,你到时候走的时候带一点回去,这可是无价之宝。”

“还有,你以后控制下自己的脾气,不要一不开心就拿我出气,我这老胳膊老腿的,都快被你整散架了。”

肖恩没有理会罗霄在一旁的聒噪,专心的破解着这个禁制,他第一眼看到这个的时候,就已经这个禁制是谁给设下得了——这么浮夸的禁制,只有那个疯子才做得出来。

终于,禁制被成功破解,面前的这扇木门恢复了他破旧的本性,肖恩轻轻一推,它就嘎吱嘎吱的被推开了。

“你走的时候记得去她之前的卧室拿一下留给你的东西啊,别忘了!”罗霄依旧在聒噪着。

“你给我滚出去,不要再呆在这里了”肖恩看了他一眼,“再呆在这里你会死的,你给我好好活着。”

然后他便走了进去。

罗霄看着肖恩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占星塔,直到他的气息完全消失了之后,罗霄才躺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仿佛要把这世间的所有空气全部吸进自己的肚子里。

“这个白痴,还好他没好好钻研过炼金术,不然就差点露馅了。”

他一把将自己的衣服扯掉,露出了原先被覆盖着的身体,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魔法阵,看上去像是北边蛮族人钟爱的纹身一般,不过远比他们的纹身更为恐怖也更为慎人。

“妈的,跟着这个女疯子在一起,我也变成疯子了。”

他看了周围一眼,“无根火”仍在自顾自的烧着,仿佛要烧到世界末日才停止。美景全被毁去,空气里充斥着一股焦炭的味道。

“呵呵,永生!只有疯子才想得出来,这哪里是什么永生,明明就是自杀。”

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还有一个浑身漆黑的小虫子也跟着被吐了出来,这引起了罗霄的注意,然而,这条小虫的速度极快,一瞬间就没了踪影。

“可恶!”罗霄奋力的爬着,想要追上那条小虫子,却始终爬不太动,忽然,他觉得自己的脚已经使不上劲,回过头一看,他的双脚已经变成了一棵树干,陷进了土里。

“时间……这么早到了吗?”

占星塔内。

肖恩自踏入占星塔内的那一瞬,他就感觉自己仿佛进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之前所有的规则在这里都已经不太适用,他走了几步,突然就飞到了天上去,然后没过多久又重重地摔了下来,他上一秒感觉自己已经在这里呆了逾近百年,下一秒就觉得自己回到了幼时,盼望着下课之后与童年伙伴一起嬉戏。这个地方的规则每时每刻都在改变,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停下了脚步,心里默默念了一个最简单的火球术的咒语,然后就这样静静的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把黄泥,这赫然是土系的泥土术,肖恩摇了摇头,却发现手上的泥土变成了一个恶心的生物,正是他刚才在城堡前面杀死的那个恶心的小东西,小东西好像把他当作了主人,开心的冲他笑着——笑得十分难看,全身挤做了一团,看得肖恩心里一阵犯呕,却见这个小东西自己燃烧了起来,火焰越燃越烈,最后化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小球——这正是肖恩一开始想要施放的火球术。

肖恩大概明白了这里的规则,便闭上了眼睛,当他再睁开眼睛时,他已经到了一处教堂内,教堂看上去十分破旧,到处都是苔藓和灰尘,藤蔓缠绕着教堂正中的天使像,而其他的座椅板凳这些早已风化得七七八八,唯一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地方就是教堂正前方的那个台阶——那里早就坐着一个全身穿着红色衣物的少女。

肖恩走了过去,缓缓得坐在了她的身旁,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美丽的容貌。

一切如常。

“你是不是很想生气,想骂我‘疯子’‘蠢猪’或是其他更粗鄙的词汇?”少女皎洁一笑,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神情,“我早就知道你个粗人的想法,所以我在这里加了一条规则,所有生物都不准生气,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

肖恩点点头,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提不上火来,他原先已经准备好了一通愤怒的说教,不过现在都已经是白费功夫,可是,他想说的话却是不能忘记:

“罗茜,离开这里吧,回到我们的世界里。”

他低下头,想了一会,仿佛是做下了极大的勇气:“我们一起把这个城堡修缮一下吧,你知道的,这些年我好歹赚了一些钱,一定能把这里弄得更好……当年……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那么倔强的,那么,给我个弥补的机会好吗?”

“呵呵呵~”罗茜开心的笑着,她的笑声十分清脆,宛如东部平原的百灵鸟,“可是我已经结婚了啊。”

没等肖恩开口,她就站了起来,坐到了肖恩面前,用手点着他的鼻子:“而且,这个世界真的太无聊了啊!”

“吃饭,工作,睡觉,吃饭,工作,睡觉,要不然就是玩耍,玩耍,玩耍,每个人的眼里都只有生活,生活和生活,最崇高的目标竟然是权力,权力,权力。每个人都这样想,每个人都重复他人的做过的事,每个人都在意他人的看法,每个人都是其他人眼里的自己!”

“这真的!”罗茜站了起来,仿佛要生气,可是在这个空间规则的干涉下,她也无法生气,酝酿了半天情绪,却只好作罢,“太无聊了!”

“所以!我不会回去的!”她左手叉着腰,用右手指着肖恩,做出了最终宣判。

肖恩带着一丝苦笑看着她,问道:“那你要干什么?”

“笑得这么丧干什么?”罗茜捏着肖恩的脸颊,往上一拧,“我要留在这里,这个世界让我觉得十分有趣,我不用陪着其他无聊的生物,也不用再为一些无聊的事情浪费时间。在这里我是永生的!”

“在这里,我能无穷无尽的创作!”罗茜伸手一点,她的身边就出现了一幅用画框裱着的未完成油画。

“我能钻研炼金术的最高境界!”一个金属制成的小猫出现在了罗茜身边,亲昵的拱着她的右脚。

“我还能知晓世界上的一切!”说着,她掏出了一块镜子,镜子里面一个穿着华丽的男子正坐在游船上左拥右抱着一对美女,他们在开心的交谈着,说着说着,这个男子左手搂着的这名美女突然给了他一巴掌,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肖恩认了出来,这个男子是当今大陆首富之子德沃。

“你说,我为什么要回去呢?”

肖恩看着她,觉得她真的是个疯子。于是他说道:“可是,这里很危险!”

“危险!危险!危险!”罗茜突然抓狂了,用双手扯着头发,“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无聊,危险是什么!危险才是创作的灵感,才是世间的真谛!没有危险,这个世界就太无趣了!”

“你在说谎。”肖恩依旧坐在阶梯上,直视着她,“你说谎的时候就喜欢扯头发,上次你把罗霄变成了一头猪还给他加上了固化术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表情。”

“切,真无聊,你这个人太烦了!”罗茜愣了一会,才终于坐了下来,撇了撇嘴,“不过刚才我说的那些创作啊,炼金啊什么的是真的,这里真的可以帮助我完成这些东西。”

“跟我一起回去吧,我们的世界里也有满足你创作欲和表演欲的方法的!”

“才不……”

话还没说完,这个教堂突然摇晃起来,肖恩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的座椅板凳这些近乎全毁,本就破旧的墙面顿时出现了更多的裂缝。

“来了,有趣的东西来了!”罗茜兴奋的叫着,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浮夸至极的西洋剑,剑柄上的宝石闪闪发光,正如她此时的心情一样璀璨夺目。

“别上去!”肖恩大概猜到了罗茜要干什么。

罗茜将西洋剑挑了个剑花:“这个‘正位面’和‘负位面’之间的夹缝里有很多缺口,有的时候我们‘负位面’的朋友就会从这些缺口里进来,虽然他们肯定会迷失在这个地方,但我就喜欢趁现在劫他们的胡!”

“对了!”罗茜转过头来看着肖恩,“帮我照顾好我的一对儿女,特别是我的儿子,他体质有点……特殊。随便你怎么教他们,我就一点要求,让他们有趣一点,至少比你有趣,不要当无聊的家伙!”

“那么!”罗茜一指肖恩,他的身上瞬间迸发出一束乳白色的光芒,“回到‘正位面’去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我宝贵的能源!”

“你个疯子!”肖恩吼道,不过很快,他就吼不出来了,因为他已经被强制送离了这个夹缝。

教堂的门被撞了个粉碎,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浑身被黑色的火焰所包围,一双由黑色的雾气凝聚成的巨大翅膀在她身后展开,黑色的雾从室外弥漫了进来,凡是接触到这股子雾气的物体,都无一不化作了一滩黑色的粉末。仔细一看,这个女人跟罗茜长得竟有七八分相似,然而她的眸子却并不如罗茜那般充满了生机,非要形容的话,那双眸子就像是汪被世界所遗忘的死水,半是迷茫,半是死寂。

罗茜身上光芒大作!

“命运,对罗茜低语:你无法抵御风暴!”罗茜低头沉吟着,突然,她放肆的大笑了起来,晃动的教堂在她的笑声中竟停滞了下来,“哈哈哈!罗茜低声回应:我,即是风暴!哈哈哈!”

说罢,她举着西洋剑,如同勇士一般,冲了上去!

这一瞬间,这团黑雾也好似畏惧了她!

死亡也被她吓得四散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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